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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纪录】白洋淀:巨变之前

2017年04月19日 16:05 记者:夏伟聪 陈玮曦

雄安新区横空出世,震动全国,然而处于暴风雨中心的当地居民,有着不同的复杂情绪;激悦散去,随着拆迁、赔偿、市民化的问题涌来,迷惘和焦虑占据人们内心

       4月1日晚,织了一天渔网箱的张凤斋回到家,照常打开央视看新闻,听到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设立河北雄安新区,全家霎时沸腾了——他们所在的安新县是新区三县之一。丈夫赶忙跑到邻居李小芳家,兴奋地播报这一消息。“心里头听一痛快。”张凤斋回忆,平时因为农活繁重,一家人晚上10点半就睡下,但当晚家中的两个儿子和丈夫一直盯着电视到凌晨一点多。

  新华社发布的通稿称雄安新区“是继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之后又一具有全国意义的新区”。位于雄安三县交界处的“华北明珠”白洋淀,自然成为焦点。原本广袤无垠的水面有如被投以巨石,一开始激得人们心里白浪滔滔。而随着波涛散去,水面逐渐恢复平静,剩下涟漪在当地村民生活中层层泛开,留下了百般滋味。

  50岁的张凤斋和60岁的李小芳一辈子都生活在白洋淀围堤北岸的边村,每日花8个小时做七八个养鱼的网箱,卖给渔民,未曾期待生活有什么大的变动。直到4月5日下午,当李小芳哼起小曲儿:“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随即被旁人纠正:“从此以后就是城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了。”她才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以后是“特区人”了。

  这一新的身份让当地人欢欣不已。雄县县郊温泉城附近的路边,62岁的老大爷拿着麦克风,站在一个饭店的流动KTV前,深情地念着:“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30公里外,安新县大张庄村村委会健身房里,十来个男女跳着广场舞,他们说一想到家里将来会越变越好,就忍不住高兴。

  年轻一代更是备受鼓舞。在安新县的端村学校学芭蕾舞的初一女生李欣怡希望将来成为一个芭蕾舞演员,出去外面的大城市学习表演。听到雄安新区设立的消息后,她想以后回来“发展自己的家乡”。

  清明过后,最初的激悦散去,拆迁、补偿、城镇化等问题随之浮涌,村里人逐渐对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感到不安。一条描述他们心情状态的段子在朋友圈里盛传起来:“4月1日,人们震惊兴奋感叹自己成了城市人;4月2日,人们开始猜测第一批100公里(拆迁)是否包括自己;4月3日,人们开始关心拆迁补偿问题;4月4日,人们更多想到的是拆了我去哪,将来我能干什么;4月5日,人们谈累了,喝点酒吧,爱咋地咋地吧,弥漫在朋友圈的已经不是亢奋,而是浓浓的忧伤⋯⋯”

  “挺符合我的心情的。”安新县大王镇南河村的袁庚彬在北京通州干了三年的汽车美容,始终觉得不如家里舒坦悠闲,便回家开了个养鸭场,“不喜欢北京那种车多人多,拥挤,到处都是钢筋水泥,节奏快。”他说。

  65岁的袁三王在南河村养了33年鸭子,饲养的鸭子哪只暴躁哪只胆小他都摸得清。年轻时,一到炎热的夏天,他就跳进淀里游泳。新区设立的消息公布前几天,县里来人跟他说这一片都得拆。一辈子从未想过离开南河村的他,开始计划着去百公里外的涞源县圈一片湿地,继续养鸭子。他说听不到鸭子叫,闻不到鸭粪味,“心里不踏实”。

      生活在端村镇西前街村,29岁的刘辉(化名)从小跟着父亲在白洋淀捕鱼。尚还年轻的他并不为将来可能要弃渔打工而担忧,只是担心以后新区物价飙升,自己赚钱能力赶不上,“毕竟农民还是农民,一辈子的农民。”可同时,他期待着备受污染之害的白洋淀能趁此机会得到彻底治理。他说,小时候舀一瓢水就咕哩咕噜喝下去的白洋淀,如今变成“酱油似的”暗红色,鱼有时吃起来有种类似柴油的味道,令人心痛。

  由保定市发改委于2016年4月份印发的《白洋淀区域发展规划纲要》指出,要把以白洋淀为核心的周边地区建设成国家级生态经济区。其中,“实施水区村民搬迁”尤为引人注意,但新区规划方案暂未出台,淀区并没有具体的乡村搬迁方案。

  村民们的复杂情绪更多地来自对未来的茫然。“始终有些顾虑,这里的房子多好,出来就看见绿色的田野。以后在城里住公寓,上去了下不来,甚至都上不去,哪有现在这么方便。”李小芳说,“都说我们这儿以后跟深圳似的,甚至比深圳还好,但我没去过深圳,我也不知道能好到哪儿。”

  清明节后,一度热闹的端村重新安静下来。

  50岁的张大爷在端村镇西前街村附近承包了百余亩田地,雇了四个人种小麦。一日午后,天气闷热,刚给麦田施完肥后,他坐在田埂上,望着一大片绿色的小麦地,沉浸在宁 静之中。

 

 

文/财新记者 夏伟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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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夏伟聪 | 版面编辑:郭宪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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