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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莫言

2012年10月26日 12:20 财新见习记者 杨楚

故土上的生老病死、兴衰盛败,都是当代中国的缩影

  主持人:

  10月11日,中国作家莫言荣获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认为,莫言的作品将幻想与现实、历史和社会视角等融合在一起,他作品中营造的世界,会令人同时联想起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和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同时又从中国的古老文化和口头文学传统中寻找写作的出发点。莫言获奖不仅圆了中国作家的“诺奖”梦,也让中国当代文学再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名至实归。” ——阎连科,作家

  “莫言这三十年内重要作品中的社会批判是值得人探讨、深思的……那些以简单意识形态高喊抵制的人,先把这些作品读懂了再说。”

  ——朱伟,《三联生活周刊》主编

  “在现在的中国作家里,我也想象不出有第二个更配这个奖项的人了。祝贺他。”

  ——蒋方舟,作家

  “莫言具有把许多不协调的元素整合在一起的强大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个复调艺术家,他的作品响彻着从乡村到都市,从历史到现实的多种音调。”

  ——严锋,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北京时间10月11日晚,瑞典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的新闻发布会上人头攒动。媒体和现场工作人员都在等待诺贝尔文学奖的揭晓。因为中国作家莫言顺利进入最终的候选人榜单,今年的发布会也牵动了很多国人的神经。

  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 彼得·恩隆德:

  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中国作家莫言,因为他用魔幻现实主义融合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

  当天晚上,莫言获奖的消息通过网络和电视传遍中国。人们为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诞生欢呼雀跃。次日,莫言登上几十家主流报纸的头版头条。短短几日,中国刮起了一阵“莫言”旋风。不过莫言本人,却是以他惯有的幽默、冷峻的风格对待这次获奖。

  201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莫言:

  我的心情很高兴,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有点吃惊。因为我想我们全世界有许多优秀的伟大的作家,都在那排着队等候,要轮到我这个还相对年轻的,相对年轻的作家可能性很小,所以刚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很惊讶。

  熟悉莫言的人对他的风格都不会陌生。著名汉学家、瑞典文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认为,莫言身上有很多优秀作家的特质,能够获奖,是实至名归。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 马悦然: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作家,他会讲一个故事。文学需要像他这样的人,会讲故事的人,他的想象力是非常强的了,他的幽默感,他的东西,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作家。

  今年57岁的莫言出生在山东省高密县的一个小村庄。幼年时,莫言经历了三年大饥荒时期的粮食短缺;少年时,他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被迫辍学回家务农。文革临近结束,历经波折的莫言参军成功,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并在部队开始了文学创作。

  自1981年发表处女作以来,莫言相继创作出《红高粱家族》、《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蛙》等百部作品。不仅获得了读者的广泛好评,也在国内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2011年,莫言以长篇小说《蛙》获得中国文学的最高奖项,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尽管莫言创作的故事涉及不同领域,细心的读者都能从中读到一个神秘、遥远又充满温情的故乡。如果要对这一故乡做一视觉化的呈现,那么改编自莫言同名小说的电影《红高粱》,最贴近这一形象。

  电影《红高粱》片段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往前走 莫回头

  小说《红高粱家族》以发生在高密的一次抗日伏击战为基础,描绘了当地农民质朴、丰满的生活。通过导演张艺谋的镜头表现出来的大片的高粱红,则为这个乡土味十足的故事打上了魔幻现实主义的烙印。

  在莫言获奖之后,他在高密的旧居成为人们争相游览的景点。不过在那里,人们看到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莫言的二哥 管谟欣:

  (这个房子现在没人住了是吧?)20多年没人住了。1987年拍红高粱的时候,那时候还住着,我母亲还在这住。(这房子看着也很老了吧?得多少年了?)这房子1966年翻新的。

  管谟欣说,这所老房子承载了莫言很多记忆。土打的院墙、灰白的瓦片、老式的窗棂,都将时光定格在那个遥远的年代。

  莫言的二哥 管谟欣:

  原来这是个炕,莫言就在这个炕上出生的。莫言在这个房间结婚,他的女儿管笑笑也是在这个炕上出生的。(当时结婚有什么家具么?)当时结婚最高档的电器就是青岛海燕牌收音机,43元5角当时。

  山东高密不仅是莫言曾经的生活,也是他的精神家园。摄像机镜头所揭示的电影画面和现实生活的差距,恰好成为他小说中,对于故乡的复杂情感的来源。一方面,他时时“怨乡”,另一方面,他又常常“怀乡”。这种对立的情绪,成为贯穿莫言作品的一个永恒主题。

  201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莫言:

  我当年在这个地方做一个人民公社的社员,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劳动的时候,确实是厌烦透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这么贫困、落后,就梦想着有一天逃离,我什么时候能够逃离开这个高密东北乡,到外边去看看世界,到外边去过更好的生活。但当真的出去以后,过了几年,就马上开始怀念这个地方。尤其是当拿起笔来开始写作的时候,更感觉到这个地方跟自己是血脉相连。

  很多人身上都有莫言的这种情结。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中国进入了有史以来速度最快、波及范围最广的城市化进程。在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中,人们的价值观在短时间内瓦解,而在观念重建的漫漫征途中,更多的人陷入了迷茫。在莫言的作品中,这种迷失和寻找随处可见。这使得读者能够很快抓住作品的主旨。

  读者 刘少英:

  觉得他的(作品)乡土气息挺浓的,一般都是生活、农村的人和事。因为我也是从县城走出来的,看到他的作品我就觉得挺亲切的。有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语言也是咱们自己的语言。

  撕开魔幻的外衣,莫言作品的这种特点,既能极大程度的展现中国社会的文化个性,也能唤起更大范围内、新旧两种文化间徘徊者的共鸣。这就是莫言所说的,在表达人性中共通一面时所做的努力。

  201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莫言:

  仅有特色还不行,还要有共性。这个共性就是文学艺术所包含的所谓的这种普适价值。所谓的普适的价值,实际上就是人的共同性,人性当中的共同的部分。我想能够把这样一种被全人类都能够理解的情感表达出来,这个作品就具有了这种所谓的普适价值、共同性。

  尽管从主旨、题材到语言,莫言的小说都相当平易近人,并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在商业浪潮的冲击下,中国严肃文学的生存空间日益萎缩,许多年轻人对莫言也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书。2007年,莫言在一场文化活动中坦言,上世纪80年代,中国作家可以一门心思安心创作,现在每出版一部书,都面临着卖书的推销难题。不过,诺贝尔文学奖的效应似乎一夜之间改变了这种现状。

  北京图书大厦总经理助理 秦辉:

  九点以后,我们一开门,就有很多读者来到这个专架抢购图书,在半个小时之内,图书一抢而空。

  上海书城副总经理 江利:

  我们还临时从仓库,包括从其他的门店调集了一批货源。这样的话,总共有200多册莫言的作品。

  不仅是实体书店,网络书店上莫言作品的订单也出现了几何级的增长。不少作品几度断货。除莫言的作品受到读者追捧外,其它一些文学类书籍的销量上也有所上升。多年未见的万人争读几本书的场面让很多人心头一热。但莫言心中明白,诺贝尔文学奖的这种效应更应该是潜移默化的。

  201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莫言:

  我觉得严肃的文学作品,它不可能是热闹的,如果它特别热闹,那么它就不是特别正常。我们现在经常举八十年代初期文学热潮,那时候一首诗歌万人传诵,一部小说能够引发整个的一种社会性的轰动,而且这个时候的文学,它附载了很多不属于它的功能,文学变成了拨乱反正的一种政治工具、社会工具,所以这种轰动是不可能持久的,而且也是非正常状态。

  也许是青少年时期坎坷经历磨练的洞穿世事的观察能力,也许是多年魔幻现实主义写作培养出的对现实的抽象能力,如今的莫言平淡、从容,正如他对待生活、对待文学的态度。

  201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莫言:

  我们读鲁迅的书,或者读大师们的经典作品,可以翻来覆去地读,这个故事我已经读了好几遍了,但是当你某一天把你读过的这本书拿出来再读,你依然会被那里边的语言之美所打动,依然会为这个小说里边所描写的人物的命运所牵动、所感动,我想这是它语言之美,语言的魅力,这个东西是永远不会消亡的。

  主持人:

  莫言说,他所有的小说实际上只写了两件事,一是代表作家自身的“我”,二是故乡。而作家笔下的“我”更是离不开“故乡”。那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生老病死、兴衰盛败,都是当代中国的缩影。这或许就是莫言式的魔幻现实主义的真意。感谢收看本期节目,我是郭浩彬,我们下周节目再见。  

责任编辑:张岚 | 版面编辑:李禹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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