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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在两个世界

财新记者 黄蒂 2011年12月13日 18:00

杰出美籍华人代表马友友、谭恩美谈在西方成长经历

  黄蒂(主持人):

  欢迎收看影音纪事。不久前,亚洲协会美中关系中心主任夏伟在中美文化论坛上主持了一场名为《成长在两个世界》的对话环节。与他对话的是两位杰出的华人代表,一位是著名大提琴家马友友,另一位是著有《喜福会》的作家谭恩美。两人的成长背景有着相似之处,自小成长在西方,却深受华人家庭的影响,传承着华人的文化。这种背景对于两人的成长和今后的事业带来什么影响?两种不同文化在他们身上如何体现?今天让我们来听听他们自己的剖析。

  解说:

  目前,4000万华人在海外生活。由于最初华人移居海外主要为了寻求谋生的机会,因此几十年来,很多有华人背景的人,变得更加敏感。这些华人可能会因此更加执着于遵从他们的文化传统。

  夏伟(亚洲协会美中关系中心阿瑟·罗斯主任):

  AMY,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见过你母亲,在她过世之前,她说我希望我的孩子有最好的结合,就是有中国人的性格和美国的环境。她如何把这个结合体实现呢?实际上她实现了这个目标。

  谭恩美(作家):

  我把她的生活写成了一本书。我觉得我们是要听从母亲的话,这样才不能让自己陷入威胁。她说千万不要先亲一个男孩,一旦这么做你就会怀孕,然后男孩把你抛弃了,你就会自杀了。这就是中国人的个性。在美国这个环境当中,我的母亲就是这么想的。我的姨妈说你如果像马友友这么勤奋的练习,就会成为另外一个马友友。也就是说如果你努力练习的话,就一定会成就,这是美国人带给你的特性。

  解说:

  谭恩美(Amy Tan),出生于美国的一个华裔移民家庭,她没有像她母亲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位医生或钢琴家,而是选择了当小说家。1989年她以处女作《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一举成名,该小说成为当年美国四大畅销书之一。她的很多作品,如《喜福会》、《灶神之妻》(The Kitchen God's Wife)和《接骨师之女》(The Bonesetter's Daughter)都围绕着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家族史写作,并延续以母女关系为主线。体现了华裔美国人在身份认同方面所面临的问题。

  谭恩美(作家):

  这就是我的母亲对我重大的影响,就是如何看待人。她会观察那些非常小的细节,一种感官,比如一些人在某种特定的背景下做些什么,她会看到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大方的人,还是一些很喜欢炫耀的人。我觉得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如果有一个细微的观察很重要。我的母亲对人的观察总是对的,这让总感觉到很是不安。当时我有一个男朋友,他吸毒,做各种坏事情,我母亲对他看得很准,我希望她看得不准。

  解说:

  现实时常比文学更具戏剧性。在谭恩美的真实生活中,她的外婆因为无法忍受作为三姨太的羞辱生活,吞食生鸦片自尽;母亲在中国时曾因犯有通奸罪而身陷囹圄;哥哥和父亲相继在一年内患有脑瘤辞别人世;为了逃离“厄运”的诅咒,母亲带着十几岁的谭恩美及她的弟弟,从加州奥克兰的贫民区一直到瑞士蒙特勒,辗转搬了15次家。

  谭恩美(作家):

  在瑞士的时候我感觉我长大了。在那里上学的基本是白人,就我一个亚洲人。我觉得自己长得特别丑,我都没有人约会,因为你想要约会,但别人觉得你怎么长得这么丑?我问我母亲在中国我算得上是一个美女吗?她说也不是,你就是长相平平吧。所以在瑞士我就变成一个异域风情的女的,所以又开始有男的追我了。

  我其实学到了很多东西,通过移民。我认为一个人的观念可以得到提升,不管你是在美国生活的中国人,还是在瑞士生活的中国人,还是在中国生活的中国人,你对自己是有意识的,你知道什么是不会变的。就像美丽、美貌就是一个不太会改变的,但不同社会对美貌的看待是不一样的,主要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这就是美貌对你的意义。这不仅仅限于美貌的问题,长得丑的也可以约会。(马友友:你一点都不丑。)

  解说:

  身为国际顶尖旅美华裔大提琴家的马友友有着多面的音乐生涯,这些经历见证着他对表演互动方式的不断探索和对自身艺术创新和突破的渴望。他发行出版过75张专辑,为他带来了超过15座格莱美音乐奖。也曾为多部电影音乐配乐,其中包括李安导演的奥斯卡获奖电影《卧虎藏龙》。马友友的成长经历和谭恩美有着相似的一面。他同样也受到三种不同文化的影响。作为一名华裔,他出生在法国,7岁时与家人迁居美国纽约定居。

  马友友(大提琴演奏家):

  我一直搞不清楚,在作为孩子的时候,成年人也没有搞清楚。有些人对我说,比如我们要从法国举家迁往美国时,很多朋友就问我为什么你们要搬家呢?我的父母会说中国文化是世界最好的文化,那我们为什么要住在法国呢?到了美国后,人们告诉我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对于7岁的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一些矛盾的说法,怎么会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呢?

  解说:

  从巴黎到纽约之后,马友友发觉身边的很多东西发生了变化。他要学习新的语言,新的技能。在他看来,对于一个7岁的男孩来说,生活又打开了新的一页,这是个挖掘自己潜力的机遇,也给了他试图寻找问题答案的机会。

  马友友(大提琴演奏家):

  我必须要找到一种办法,对我的身边世界做出一个解读,不然我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世界。不知道对于不同国界的人来说是否有所不同,我一直不能够接受我是一个音乐家,直到49岁的时候才开始理解,现在是56岁,有的人说这个人是的天才,但我并不是知道我一直就想成为一个音乐家,而是后来才做出这个决定。今天我的感觉非常好,但是在过去曾经有几十年我都四处搜寻要做一些什么。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努力会带来什么结果,我只是一直在搜寻。

  谭恩美(作家):

  听到你这么说我非常安慰。我在弹钢琴的时候我阅读这个琴谱,我不知道我是否成为一个钢琴家,当今天听到你说的你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成为一个音乐家,我在6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钢琴家。

  解说:

  对于中国文化,及中国家长的教育对两人的影响,谭恩美的答案是因为每个人都是流动、变化的,因此放在不同背景下会有不同结果。在某些时候,自己一半中国人一半美国人的身份确实会让自己和周边混淆,这时就需要在个人自身的文化当中找到自己的定位。而马友友则更倾向于逃避现实。

  夏伟(亚洲协会美中关系中心阿瑟·罗斯主任):

  在你们的人生有没有一定特定的时间你们不想成为中国家庭的一部分?想成为纯粹的美国人,因为对很多移民家庭来说都有这样的经历,有吗?

  马友友(大提琴演奏家):

  我一直想去巴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这是我的逃生计划。直到某个事情非常艰难的时候我就是想去巴西,这是一个很大的国家,那里的音乐也很棒。我总是有这种逃避的思想,但我不可能这么做,这只是我的一个想象。我是一个移民,这就说明我去一个新地方的时候感到非常的兴奋,我就会想:也许我们可能住这里。如果我们住南非会怎么样?太漂亮了,那个国家。或者去南美居住怎么样?我会有那样的反应,而不是说:哦,我不想成为中国人。我们的配偶都是白人。我们是不是能谈点别人,我们现在谈的都是人文交流,能不能谈点自己的私事呢?

  黄蒂(主持人):

  两位精彩的语言叙述让我们切身感受到了他们在中西方文化交融的世界中,各自所经历过的或辛酸,或茫然,或叛逆的真实成长历程。但是,用马友友的一句话来说:人们更关注区分海外华裔和本土人的不同点,却忽略了我们的共同点远远大于分歧点。比如在很多国家里,都会认同每个人是独特的,而且基本所有的文化中都认同,文笔和音乐是一种很独特的天赋。感谢收看本期影音纪事,再见。

责任编辑:周勇 | 版面编辑:邱祺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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